8月以来,先是欧盟各成员国同意自愿将今冬的天然气使用量在过去5年的年平均使用量基础上减少15%,再是对俄煤炭禁令正式生效,欧盟正在严格遵循对摆脱俄罗斯能源的时间表。
当欧盟主动与最大的能源供给市场切割时,填补空缺成为了当务之急。有分析认为,在全球能源市场的有限供给中,发达经济体给出更高要约后,留下的必然是那些担负不起能源价格高企的脆弱经济体。
联合国全球粮食、能源和金融危机应对小组(GCRG)在最新报告中警告称,不断上涨的能源成本可能会使许多发展中和欠发达经济体失去能源进口市场,“这些经济体已经首当其冲地承受着生活成本危机的冲击,自疫情以来,它们在获得能源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经历了诸多坎坷。”
联合国秘书长古铁雷斯也表示,高涨的能源价格有可能破坏全球经济的稳定,并引发一波经济动荡,任何国家都不会幸免,“许多发展中国家深陷债务,无法获得融资,难以从疫情中恢复,可能会走到崩溃的边缘”。
全球找替补
在石油、天然气、煤炭等能源类别中,欧盟率先选择从煤炭入手对俄能源出口进行制裁。目前,各方都在观望这一制裁生效的后续。数据显示,在2021年,俄罗斯煤炭出口量占全球15%左右,是仅次于印尼和大利亚的全球第三大煤炭供应国。俄出口的煤炭中,大约20%运往欧盟。而欧盟每年进口的煤炭中45%来自俄罗斯,总值约40亿欧元。
经济学人智库(EIU)欧洲事务和气候变化首席分析师奥森福德(Matthew Oxenford)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要从全球范围内进口煤炭相比进口天然气更为简单。“就天然气进口而言,如果没有相应的基础设施,很难将进口的液化天然气(LNG)气化再通过陆路管道输往欧洲各城市。而换个目标市场进口煤炭则没那么麻烦。”他说。
EIU的监测数据显示,近半年来,欧洲从美国、澳大利亚、非洲和拉美采购煤炭的数量在激增。“欧洲依旧在摸索何处才是理想的俄罗斯煤炭替代进口地。”奥森福德表示。同时,经济学人智库(EIU)大宗商品专家萨卡尔(Sanjeeban Sarkar)告诉第一财经,就长距离运输煤炭而言,并不环保也不经济,“欧洲从印尼或者澳大利亚进口煤炭是‘舍近求远’,需求也很难得到满足,因为欧洲还与亚洲在煤炭进口方面存在竞争关系”。
除了在寻找新的进口市场外,目前,以德国为首的许多欧洲国家已开始重新启用废弃的煤炭工厂。奥森福德在接受采访时没有否认,对于欧洲而言,还有其他新的可再生能源来替代高污染高成本的煤炭,比如核能,但他告诉第一财经,激活核能需要时间。“比如,德国已经弃核很长时间,因此,对于现存的老旧核设施需要新的核能燃料以及可操作的安全审核标准,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后,才能使废弃的核设施正式投入使用。”他说道,“如果要采用全新的核设施,则需要更长的审批和建设时间。因此,重启煤炭工厂,相对而言是更简易、更具可操作性的做法。”
不过,奥森福德也提醒,即便欧盟找到了新的能源进口来源地,此前的“廉价能源时代”已经一去不返。
GCRG提醒警惕“能源争夺战”
当欧洲满世界奔波寻找新的进口市场、甚至愿意高价采购时,另一些国家也跟着“躺枪”。
巴基斯坦政府曾抱怨,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国家寻找能源替代供应的行为实际上在能源市场上买光了所有巴基斯坦可用的能源。据外媒报道,有巴基斯坦官员称,由于欧洲国家的高价采购,国际市场液化天然气价格飙升,已超出了巴基斯坦的支付能力,巴基斯坦此前开出的总价约10亿美元(约合670亿元人民币)的液化天然气采购需求根本无人投标。而那些巴基斯坦已经购买但尚未运抵的液化天然气,也被纷纷被中间商违约转运往欧洲,因为欧洲国家开出高价,能源供应商即使在向巴基斯坦支付了违约金后,仍然有利可图。而能源短缺也导致巴基斯坦一些地区连日被迫限时供电,生产和生活秩序受到较大影响。
斯里兰卡也是受严重能源危机困扰的几个南亚国家之一。该国外汇已严重入不敷出,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付今年以来高企的燃料和原油进口费用。斯里兰卡政府已在7月初官宣“国家破产”,并向俄罗斯在能源进口方面求援。
巴基斯坦与斯里兰卡的境遇并非个例。GCRG在报告中指出,全球范围内的成本危机使得受此影响的国家在获得可负担能源和经济发展方面遭受重大挫折,普通家庭的实际收入损失了1.5个百分点。而损失幅度在1.5个百分点以上的15个经济体为发展中或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其中亚美尼亚的普通家庭实际收入降幅最大,达7.7个百分点;紧随其后的是中亚地区的格鲁吉亚,下滑幅度为5.53个百分点。
GCRG认为:“未来,包括能源在内的成本若持续攀升,一场潜在的‘能源争夺战’将浮现。只有担负得起最高价格的国家才能获得能源,而这只会使得发展中和欠发达国家进一步深陷贫困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