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油价为美国页岩油注入新的活力

二叠纪盆地(Permian Basin)油田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采石油。尽管该地区容易受到油价变化的影响，但人们对该行业的未来仍抱有乐观情绪。

米德兰和邻近的敖德萨坐落在世界上最大的油田——二叠纪盆地的中心。二叠纪盆地是一个庞大的含原油页岩矿区地质组合，横跨西德克萨斯和新墨西哥州东部，占地面积比英国还大。

二叠纪盆地是美国石油生产行业的倚靠，也是页岩革命的推动者。它约占美国原油储量的五分之二，其去年12月打破了全球疫情前的产量纪录。预计今年2月，该地区将首次日产500万桶石油。

敖德萨商会主席蕾妮•厄尔斯表示：

“我们都称自己身处石油行业。不管你是在快餐店工作，还是在商会工作，还是在卖汽车。我们都在石油行业，因为我们都受到它的影响。”

米德兰是二叠纪石油公司白领作业人员的大本营，而20英里外的敖德萨则是蓝领油田服务人员的大本营。

当2020年4月油价暴跌时，米德兰和敖德萨的失业率均大幅上升，几乎达到16%。石油公司将钻井平台闲置并解雇了数千名工人。破产人数激增。由于人们离开城市去他处寻找工作，学校出勤率下降，人口锐减。

不到两年，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研究公司Enverus的董事比尔·法伦-普莱斯(Bill Farren-Price)说：

“二叠纪盆地是全球石油供应中最大的推动力，我们预计它将在2022年再次回到巅峰。”

“一脚踩油门，一脚踩刹车”

油田服务公司负责人布鲁斯•约翰逊(Bruce Johnson)在疫情期间被迫解雇了该公司三分之二的员工。如今，他已重新聘用了其中大部分职位，并制定了宏大的战略方向。约翰逊表示：

“这是一段噩梦般的经历，但就在过去6个月里，我们公司的规模翻了一番。在未来的六个月里，我们将会再翻一番。因为市场正在好转。”

二叠纪盆地此前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石油价格崩盘的冲击。但最近一次发生在2020年4月的油市地震的规模和速度都是前所未有的。疫情导致的停工也削弱了需求，美国油价首次跌至零以下。

自那以后，随着OPEC的减产和疫情管控放松，油价一直在稳步攀升：汽车重新上路，飞机重新飞上天空，高耗油的大型工厂再次活跃。美国基准油价WTI原油目前位于每桶85美元上方，为7年来最高水平。此价格足以让油企愿意复产，并赚取丰厚利润。

然而，经济复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产出可能已经超过了疫情前的水平，但新钻井数量仍显著低于过往，就业人数也尚未恢复到巅峰值。大部分产量的增加不是来自新井，而是来自那些已钻但在疫情发生前尚未完工的油井，这些油井现在已经投入使用。

当地经济学家Ray Perryman表示：

“随着钻探活动的恢复，未来几年的增长可能会很快。”

米德兰市议员洛里·梅里特·布隆(Lori Merritt Blong)在疫情爆发前经营着一家石油咨询公司。但价格暴跌时她决定将客户转移给竞争对手并转入投产。她表示：

“在低油价环境下，第一个被裁掉的人是咨询师。当时的情形让我不得不选择那些可以让自己稳定着陆的行为。”

在她看来，如今情形尚未好转。她说：

“我觉得米德兰是一只脚在踩油门，而另一只脚在踩刹车。现在有一种顾虑，不愿增产太多太快。因此，我们通常在油价远高于80美元时会不安。”

这种不安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华尔街对大型上市公司实施了一种新的资本约束制度。投资者厌倦了在页岩油领域的亏损，近年来纷纷退出该行业，导致能源行业从标普中规模最大的板块之一，跌至规模最小的板块之一。

那些留下来的投资者要求分红。他们再也不会容忍过去那种只靠钻探的浪费。因此，石油产量的增长必须是渐进的，钻井平台的任何恢复都需要时间。二叠纪盆地一家大型石油生产商的高管表示：

“我们的投资者已经进化了。华尔街不惜一切代价推动增长，现在出现了新的模式，而且他们喜欢这种模式。他们显然在推动这一点，因为这对他们很重要。”

“德州，你还记得吗?”

在2020年美国总统竞选的最后一场辩论中，拜登明确表示，他希望领导一场远离石油的“过渡”革命。他的对手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回应称：

“他说的是，他将摧毁石油行业。德州，你还记得吗?”

拜登就任总统一年后，德州的石油工业远未被摧毁。但二叠纪盆地产量的激增，是在政治上明显转向远离化石燃料的情况下发生的。在米德兰和敖德萨，拜登的支持者少之又少。这两个地方位于德克萨斯州的第11国会选区，是美国最保守的选区之一。第11选区近80%的选民支持特朗普。

拜登在竞选中提出了美国史上最有野心的气候议程，提议迅速摆脱对石油行业有着重大影响的化石燃料。然而，到目前为止，他遏制该行业的大部分决议都收效甚微。法庭推翻了对公共土地新租赁的冻结。国会否决了一项取消对该行业补贴的举措，以及一项本应推动公用事业公司使用更多、更环保能源的计划。

马萨诸塞州塔夫茨大学(Tufts University)气候政策实验室(Climate Policy Lab)常务主任艾米•迈尔斯•贾菲(Amy Myers Jaffe)说：

“这些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没有开始能源转型。”

根据美国能源情报署(EIA)的数据，以二叠纪盆地为首的美国石油产区的石油产量将在2023年达到创纪录水平。18个月前还在濒临破产边缘的页岩企业盈利能力达到了新高，而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股东分红。

在全球忙于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导致的气温上升之际，二叠纪盆地的复苏将被视为朝着错误方向迈出的一步。化石燃料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是气候变化的主要原因。

然而，对于西德克萨斯州的许多人来说，迅速而彻底地远离石油始终是不切实际的。他们说，石油工业是现代美国建国的基础，而且他们认为，该行业将继续存活。

奥德萨议院的伯爵说：

“石油存在于大多数产品中。它不仅仅是你在车里加的油。我的意思是，这个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产品都是由石油制成的，或者是石油的副产品。所以，凭常识，我们不能就在今天停止使用石油，也不能在12个月或18个月后彻底结束石油使用，这取决于谁入主白宫。”

在美国的一些地区，学生选择进入石油行业开始职业生涯可能会令人惊讶。但在二叠纪盆地却不是这样。在德克萨斯大学二叠纪盆地分校(该地区学生人数最多的一所大学)，能源类课程的选课人数已强劲反弹。

犹他大学城市规划委员会主席桑德拉·伍德雷(Sandra Woodley)表示：

“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所大学和我们的工程学院更热爱能源产业的了，我们对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以及我们将其作为一个强大行业的需求，在短期内不会减少。”

但她补充称，该地区将向先进制造业、网络安全、健康科学和其他形式的能源等领域多样化，这将减少该地区受油价波动影响的程度。

欧佩克会终结二叠纪狂欢吗?

二叠纪盆地的重要性将会与日俱增。在其它油产区难以保持产量持平或下滑之际，该油田很可能是美国唯一一个产量上升的油田。从北达科他州的Bakken和科罗拉多州的DJ盆地，到俄克拉何马州的Scoop Stack和蒙大拿州的Powder River，美国其他地区命名怪异的页岩油田被普遍认为正在衰落。但二叠纪产油区的前景是光明的。

二叠纪盆地最大的运营商先锋自然资源公司(Pioneer Natural Resources)首席执行官斯科特•谢菲尔德(Scott Sheffield)表示：

“在油价上涨的情况下，这些盆地或许可以维持产量水平;但二叠纪盆地的产量不一样，除非再发生一次崩溃，否则这一盆地产量有希望增长。此观点已被广泛接受。”

数据证实了这一点。二叠纪盆地的石油生产成本比美国其他任何地方都要低，在油价为每桶46美元的情况下，公司可以在米德兰地区钻一口新井，并从中获利。

该地区一些最大的石油公司已经建立了二叠纪战略伙伴关系(Permian Strategic Partnership)，旨在使该地区成为更具吸引力的目的地。该地区的教育、医疗和基础设施，无论在可用性还是质量方面，都落后于该州和全国的大部分地区，这对那些被要求从美国其他地区搬迁过来的高管来说是一个阻碍。

PSP总裁特蕾西•本特利表示：

“我的公司正在把钱花在刀刃上。他们的投资就好像他们要在这里呆上50年。

就生产和活动而言，二叠纪盆地有着非常非常美好的未来。世界和这个国家在未来50年、60年甚至70年都将需要二叠纪。”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二叠纪盆地的石油生产商在美国国内有什么优势，它们仍然容易受到其他地区油价决策的影响。像先锋这样的公司受制于欧佩克。沙特阿拉伯及其盟友可能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地涌入市场，降低油价，对该地区造成严重破坏。米德兰的这位高管表示：

“投资者知道，欧佩克有一把更大的锤子。他们过去也曾对我们使用过。”

这使得未来不那么安全。Enverus公司的法伦-普莱斯说：

“我们以前看过这样的电影。二叠纪盆地的生产商是价格接受者，沙特阿拉伯既有闲置产能，也有部署闲置产能的意愿——这可能会让二叠纪盆地的发展陷入急刹车。”